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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:医院

吻刺 by 灰化肥未满三周岁

2024-12-23 19:54

  第二天醒来,左膝又肿又疼,几乎没法弯曲,可能是之前在打斗的时候再次伤到了。
  岑越不敢再吃止痛药硬抗——假若真的拖成重伤,职业生涯也会大受影响。
  于是他向邻居借了一把长柄伞,当拐杖用,拄着出门。
  小区对面不远处,就有一家医院。
  他慢慢地走,平时只需要十来分钟的路程,通共花了半个多小时。
  接着一个人排队,看病,拍核磁共振。
  在等结果的时候,忽然听到像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。
  岑越转头去看,一个护士面露喜色,在两米外对他招招手,又确认了一遍:“是岑越吗?”他不敢完全放下戒心,犹豫了片刻,才说道:“我是。”
  护士笑出来:“那太好了。
  岑越,你是换电话号码了吗?可真让人难找。”
  在茫然中,岑越被领着去别的房间,采了一点血,并且做了全套身体检查。
  他步伐缓慢,走得艰辛。
  护士好心肠,问他需不需要暂时借用医院的轮椅。
  “不需要,”岑越顿了顿,随后补了声谢谢。
  他向来很少接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,所以也不习惯这样的殷勤。
  一个人铜墙铁壁似的孤独久了,总有些疑心病,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  护士抿着嘴笑,说:“你之前登记捐献的造血干细胞,刚好跟我们医院一位患者初配成功。”
  岑越恍然,原来如此。
  徐导热心公益。
  岑越之前为了争取那个配角,投其所好,于是便一起登记了资料。
  这种事情几率毕竟小,登记之后,久而久之,也就忘了。
  想来这几天的陌生来电中,应该有好几通是医院打来的。
  他心中并不抵触,但也没有多少欣喜。
  护士继续解释,她说捐献造血干细胞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,现在的技术也已经很成熟了,不比献血麻烦多少。
  岑越低低地
  嗯了一声。
  听完之后,他问:“他是什么样的人?”“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。”
  护士说,“家里很有钱,但可怜极了,从小就生病,是医院的常客。
  几年前好不容易把病情控制住,这段时间又复发了。
  如果不接受移植的话,可能活不到十六岁生日。”
  她话里话外,全是劝说的意味,没有半点要征求岑越同意的打算。
  因为只要高分辨配型成功,岑越就算不愿意,霍狄也肯定会找到让他点头的方法。
  护士翻出手机,给岑越看霍芩的照片。
  一个漂亮的少女,穿着病号服,倚在床边。
  容貌娇嫩,头发细软,在阳光下,呈现出绒绒的深栗色。
  也许是太想念霍狄了,岑越觉得,她的眉眼长得很像他。
  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“芩芩。”
  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,岑越最终到家时,天色已经很晚了。
  他的膝盖是半月板损伤,需要静养。
  刚好,现在丢了角色,有的是时间。
  临走前,护士问他要不要去见一见那个叫芩芩的小姑娘。
  岑越说,算了,再说吧。
  他拄着雨伞,迈出医院大门,先点了一根烟。
  只吸了半支,就碾灭了。
  霍狄不喜欢烟味,他得早些戒掉。
  岑越没有回头。
  步伐依然缓慢,可是姿势端正挺拔。
  再难受再疼,肩膀和脊背也不曾踏下去过。
  因为生在石头缝里,所以必须格外顽强。
  “哥哥,你在看什么呀?”十三楼,霍狄转回身。
  霍芩的p管还在护理,人不能动。
  她伸长脖子,巴巴地望着霍狄。
  霍狄说:“阳台边上的花开了。”
  “早就开了。”
  霍芩撒娇道,“你怎么才发现。”
  霍狄低下头, M-o 了 M-o 她的脑袋。
  下午的时候,陈医生跟他说,志愿者终于联系上了,要不要告诉芩芩。
  霍狄电话其实一直没响过,那人也许早把他留下的字条丢了。
  但不论如何,能联系上就是好事。
  “等高分辨过了再说吧,”霍狄说,“免得芩芩情绪波动太大。”
  “那你还要见他吗?”“不急。”
  霍狄说。
  陈医生了然,现在不论做什么,都显得太早。
  她准备出去,霍狄想了想,又将她叫住。
  “听说那个志愿者是来医院看病的?”“是。”
  “如果他真能帮到
  芩芩,”霍狄缓缓说,“你帮忙安排一下,把他的医药费也一起划到我这边吧。”
  *在结果出来之前,岑越又去医院复查了几次。
  核磁共振的结果不好不坏,医生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老话——需要时间静养。
  坚持复健,复健之后辅以冰敷。
  岑越哪来冰敷的条件,只能用冷水打湿毛巾,按在膝盖上面。
  天气还凉着,他敷完之后,常冻得嘴唇发白。
  王嘉言最近也没再来找事,也许是看上了别人,有了新的目标。
  于是,他过上了难得的清净生活。
  脚步慢下来之后,许多不该有的错觉也缠了上来。
  有好几回,岑越在医院等待,仿佛看到霍狄出现在附近。
  明知未必是真的,他总忍不住站起来,朝那个方向走上几步,多瞧两眼。
  可从来都是一无所获。
  所以每次护士提起去见芩芩,岑越都说,改天吧。
  这么相似的模样,他怕自己会失态。
  首都开始入春,有一天下雨,地面 Ch_ao 湿。
  岑越来复诊时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  没扭到膝盖,只是手腕和掌根撑到电动扶梯边缘,磨破了一大层皮。
  刚好是在医院里,岑越用水洗干净,再借了些碘酒,涂在伤口上。
  皮外伤而已,他又不娇贵,应该好得很快。
  那天,高分辨结果也出来了。
  他与芩芩的HLA恰好是全相合,这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小姑娘终于有了点生的希望。
  岑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。
  他看了眼报告,没犹豫半秒:“那就捐吧。”
  说完,又忍不住加了一句:“你之前说,芩芩家里很有钱?”岑越并没有挟恩求报的意思。
  只是觉得,假如是有钱人家的话,也许消息和资源都要灵通一些。
  他只想稍微……稍微借一点力,毕竟在偌大的首都里找一个霍狄,就如同大海捞针。
  但护士脸上糅合着惊讶与不豫的神情,依然刺痛了他的自尊心。
  她说:“芩芩的家属已经帮你支付了这段时间的医药费。”
  言下之意,是你不要太贪。
  岑越捏着报告的一角,牙关咬紧,半晌,说:“我明白的。”
  “我来迟了。”
 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  低沉,冷峻,没有半点感情色彩。
  仿佛当头淋了一场雨,寒意渗到了骨子里。
  岑越不禁微微发抖。
 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告单,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。
  从没留心过的病人姓名栏上,印的哪是芩芩,分明是霍芩两个字。
  他想,难怪那么像。
  近乡情怯。
  岑越一个字也说不出,所有汹涌的感情和话语全都闷在心口,然后慢慢地,酿出一丝酸楚的滋味。
  霍狄从门口走来,大衣外套搭在小臂上。
  岑越抬起头,睁大眼睛。
  他呼吸滞涩,稍微退了一步。
  霍狄停在他面前,伸出一只手:“我是芩芩的家属。”
  目光落在岑越脸上,依然是冷淡探究的,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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