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暴露自己的世界，只为救我？

　　海星游戏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对参与者心智的影响，它能把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变得郁郁寡欢，然后让这个人自己产生了结的念头。
　　王染长叹一声，他从随身仓库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安娜。
　　“擦一擦吧。”
　　安娜接过纸巾，默默擦拭眼泪。
　　王染看着她陷入了沉思。
　　安娜现在既不能与人交流，又不能离开，陨落几乎是注定。
　　他自己不具备对抗怨气和香火愿力的能力，一旦安娜陨落，他只能作壁上观，静待事态发展。
　　这其实没什么。
　　毕竟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模拟，他只是发动【魂游百世】进来了解一下详情，以此规划在现实中的行动。
　　他只要掌握各个怨气团的位置就够了。
　　等回到现实之后逐一铲除，大概率就能结束这次末日。
　　但是……
　　王染深深地看了安娜一眼。
　　虽然这只是他的一次模拟，但对他面前的安娜却是残酷的现实。
　　“我会尽可能帮你的。”
　　他承诺道。
　　不仅是帮安娜，他顺便也能验证一些事情，比如——肆无忌惮地挥霍摩大币会发生什么事情？
　　他取出世界枢纽的贵宾卡，
　　环顾四周，
　　恰好看到一扇锁着的铁门。
　　这可能是修理工的杂物，又或是其他什么房间，但都无所谓，有一扇门就行。
　　他走到门前，将贵宾卡贴了上去。
　　门缝里顿时溢出五颜六色的光芒。
　　他用力一拉。
　　门上的锁在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中断成两截，彩色的光芒与净化法阵的乳白色光芒交相辉映。
　　王染跨进门里。
　　在他身体即将没入门框的时候，他回头看了安娜一眼，他发现安娜正红着眼眶望着他，手里攥着一张湿透的纸巾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听说第三区陷入了恶战！”
　　“是啊！”
　　“已经探明的出现邪神的世界就有好几百个了，而且数量还在激增，这场大战至少要持续几千年，恐怕会有上万尊邪神参与其中！”
　　“太恐怖了！”
　　“上万尊邪神！第三区顶得住吗？”
　　“顶不住也得顶啊！”
　　“这么多邪神是从哪蹦出来的？”
　　“不知道，协会还在调查。”
　　“第三区的神明正在跟邪神对峙，指不定什么时候神战就爆发了，到时候可得跑快一点，别为了钱把自己的命丢了！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守望者协会依旧人满为患。
　　由于战事紧张，守望者协会源源不断地向第三区输送兵员，就连传送门都被用瘫痪了几扇，门上挂着“紧急维修，请勿使用”的黄色牌子。
　　王染来到了守望者协会。
　　“我要发布任务。”
　　他把贵宾卡拍到柜台上，高声喊道。
　　小助手闻声飞来。
　　“您好！”
　　“请问您要发布什么类型的任务？”
　　“拯救世界？”
　　“炼制宝物？”
　　“辅助修……”
　　“拯救世界！”王染打断了小助手，“要接我的任务，最弱也得是虚神境！”
　　周围的人纷纷侧目。
　　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王染，心想这家伙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灾难，任务门槛竟然这么高？
　　请神明出手很贵的！
　　这家伙付得起钱吗？
　　小助手轻飘飘地落到柜台上，它提醒道：“每一位神明的时间都很宝贵，请神明出手最少需要五十万摩大币，请问您是否资金充裕？”
　　“钱不是问题。”王染淡然道，“只要能帮我解决麻烦，多少钱都可以！”
　　小助手问道：“请问您要邀请几位神明？”
　　“几位？”王染皱眉道，“你说什么呢？”
　　小助手答道：“最少要邀请一位神明才能发布任务，如果任务难度较高，建议您邀请两位神明，这样更加保险……”
　　“闭嘴！”
　　王染佯装愤怒道：“什么一位两位的，让其他人听到还以为我请不起呢！”
　　“愿意来的都来！”
　　“全都来！”
　　“来者不拒！”
　　他的声音响彻守望者协会的大厅，刹那间，整座大厅都陷入了寂静。
　　小助手疑惑道：“您的意思是？”
　　王染冷哼一声：“这都听不懂吗？我的任务不设限制，只要是神明就可以参加，多少钱都从我卡里扣！”
　　周围响起巨大的喧哗声。
　　“这是哪来的大爷啊？”
　　“太豪横了！”
　　“他有那么多钱吗？”
　　小助手回答道：“请您描述一下您的任务，我将根据您的任务难度确定押金的数额，请确保您的描述符合实际，以免导致不必要的误会和损失……”
　　“太麻烦了！”
　　王染摆了摆手，再次打断了小助手。
　　“不就是钱吗？”
　　他环视四周。
　　所有人都在看他，这些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疑惑，以及隐隐的期待——期待他拿不出钱的窘状。
　　他缓缓开口。
　　“我预付一万亿给你们做押金！”
　　他用手指敲了敲他放在柜台上的贵宾卡。
　　“直接从卡里扣。”
　　话音落地，周围响起一阵议论。
　　“一万亿？他可真敢说啊！”
　　“摩大信徒都没有这么多钱吧？”
　　“都散了吧！”
　　“他是第一次来世界枢纽吧？”
　　“前几天就有这么个人，张嘴就是几百万，结果一查连一个摩大币都没有，还说要见摩大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王染听着耳旁的议论，面不改色地问道：“这样可以吗？”
　　他不需要解释什么，因为事实会为他辩护。
　　小助手答道：“可以的。”
　　在众人的凝视中，小助手飞到柜台上，对王染的贵宾卡射出一道锥形光束。
　　“开始扣除押金！”
　　众人窃窃私语。
　　“太好笑了，我要把这一幕录下来！”
　　“要原形毕露咯！”
　　“嘘——都别说了，看个乐子就得了！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王染气定神闲地坐着。
　　下一秒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句令他们终生难忘的话。
　　“一万亿摩大币已从您的账户扣除！”
　　众人：？？？
　　“感谢您的信任！”
　　小助手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。
　　嘈杂的议论一下子消失不见了，整座大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，哪怕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　　所有人都一脸震惊。
　　怎么可能？！
　　他们张大嘴巴，直勾勾地盯着坐在柜台前的王染。
　　一万亿……扣除成功了？
　　额滴神啊！
　　这个人竟然真的有一万亿摩大币？！
　　“够不够？不够再加！”
　　大厅里分外安静，
　　只有王染一个人讲话话。
　　他环视四周，
　　没有人敢与他对视。
　　这一刻，他的眼神仿佛有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，目光扫到哪里，哪里的人就害怕地低下头。
　　这些人的肠子都悔青了。
　　一万亿摩大币！
　　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，就算想弑神也不是难事。
　　用钱砸都砸死了！
　　王染瞥了一眼刚才说要把他录下来的人。
　　这个人就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公鸡，憋得满脸通红，一副大脑宕机的样子。
　　王染收回了目光。
　　一万亿摩大币肯定足够引起摩大的重视了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？
　　摩大会突然降临，然后一巴掌把他这个盗用银行卡的人拍死吗？
　　王染默默地等待着。
　　嗡！
　　小助手震动了一下，里面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：“已经绰绰有余了，尊贵的客人。”
　　摩大没有第一时间降临。
　　王染诧异道：“换真人了？”
　　“您好，我叫圣雅，很荣幸与您通话。”
　　小助手答道。
　　“我是守望者协会的副会长，守望者协会收到了您的一万亿摩大币押金，请问您的世界在经历什么样的末日？”
　　“我们将根据您的描述拟定任务简介。”
　　“然后通过守望者协会的独家渠道，向所有神明发布加急任务！”
　　副会长圣雅的声音异常柔和。
　　王染思索道：“我的世界有种叫怨气的负面能量，它们抱团引起超自然灾害，我想请人帮我把这些怨气净化掉，同时记录各个怨气团的位置。”
　　“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。”
　　“已经有一位筑起三层神坛的强者身陷其中了。”
　　“但不是每个地方都这么危险。”
　　“另外，我希望在这个任务下再发布一个分支。”
　　“那位筑起三层神坛的强者受了精神方面的诅咒，情绪越来越沮丧，最后很可能会自杀。”
　　“我希望找人救救她。”
　　“嗯……”
　　“大致就是这样。”
　　话音落地，小助手弹出一张光幕，面写着任务简介、任务要求、任务奖励。
　　“请您过目。”
　　小助手中传出副会长圣雅的声音。
　　王染粗略地扫了一眼，确认基本无误后点了点头：“就按这个发吧，我授权你们打开前往我世界的世界通道。”
　　“好的！”
　　小助手萌萌哒地旋转了一下，
　　王染微微一怔，心想这个旋转是小助手自己在转，还是圣雅控制的呢？
　　叮！
　　大厅响起清脆的提示音。
　　“紧急通知！紧急通知！”
　　“现在向所有神明以上的守望者发布噩梦级守望任务《怨气狂潮》，请查看您的任务列表！”
　　噩梦级守望任务仅次于地狱级。
　　守望者协会很重视这个任务，毕竟王染是押了一万亿摩大币的大客户，而且任务本身也足够危险，连筑起三层神坛的强者都有性命之忧。
　　与此同时，身在无数世界的诸多神明都收到了消息。
　　“奖金池一万亿摩大币？”
　　“正好闲着，去看一眼吧！”
　　“这是谁发布的任务？”
　　“三层神坛的强者也会遇到危险？”
　　“似乎是个有趣的任务。”
　　“去看看这个世界。”
　　“你也收到这个任务了？同去吧！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整个世界枢纽都被王染发布的天价佣金任务搅动了。
　　一万亿摩大币！
　　如果能在这个任务中做出独一无二的突出贡献，一个人就能独占百分之三十，也就是三千亿摩大币，换算成神明级的资源就是三十万份！
　　谁能对三十万份修炼资源无动于衷？
　　而且由于奖金池足够大，就算不能做出突出贡献，在任务里露下脸也能小赚一笔。
　　于是，神明们兴致盎然地出发了。
　　一尊尊强者从险恶的修炼之地中走出，打开了前往地球的传送门。
　　轰！轰！轰！
　　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出现在地球上空。
　　神明们联袂而至。
　　强大的意志隔空碰撞，天地剧变，地球各处都出现宛如末日的景象。
　　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　　普通人惶恐地望着头顶的天空。
　　“哈哈哈！你们怎么都来了？”
　　“两万多年不见，没想到你还活着。”
　　“都是老朋友啊！”
　　“真是个辽阔的世界！”
　　“无边无际，很适合作为神明的竞技场！”
　　“难得聚到一起，谁想与吾一战？”
　　“要是不小心把这颗星球打爆了怎么办，需要赔吗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一道道意识在地球上空交流，显得乱哄哄的。
　　“够了！”
　　“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！”
　　守望者协会的神明出声了。
　　别人在守望者协会押了一万亿摩大币发布任务，如果执行任务的神把任务世界搞得一团糟，守望者协会的招牌就砸了！
　　宏伟的神力在地球表面荡开。
　　数百米高的海浪在前进的过程中逐渐沉进海底，倾颓的山峰重新矗立在大地上，笼罩天空的乌云变成数以万计的小碎片。
　　阳光再次照耀大地，一切恢复了祥和。
　　“要打的去外太空打！”
　　守望者协会早就料到神明们聚到一起容易造成混乱。
　　“不过一旦出手。”
　　“你们就会被剥夺任务资格！”
　　“还要小心我们的制裁！”
　　守望者协会的神明发出警告。
　　“嘁，知道了。”
　　“本座没别的意思，不要误会。”
　　“先做任务吧！”
　　“那位受诅咒的神坛境在哪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神明们揠旗息鼓了。
　　守望者协会排面不小，神明们不愿触守望者协会的霉头。
　　再者而言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，祂们终归是来帮助这个世界平息灾难的。
　　与此同时，身处吗斯科哇的安娜面色凝重。
　　她感受到了神明们的气息。
　　其中有几个与她旗鼓相当，同样是筑起三层神坛的强者。
　　还有的比她略胜一筹，筑起了更高的神坛又或是掌握着更强大的规则。
　　放在平时，她一定会出面与这些神交涉，保障地球的安全。
　　但现在……
　　她露出黯然的神色。
　　“你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王染从铁门里走了出来。
　　他对安娜说：“我从世界枢纽请了一些神，祂们会帮我们平复末日。”
　　安娜愣了一下。
　　这些神是王染从世界枢纽请来的？
　　她面露焦急。
　　虽然这些神明可以帮地球平息末日，但这是饮鸩止渴。
　　因为地球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拥有十层次级空间的超稀有世界！
　　一旦被发现，
　　肯定会在世界枢纽引起轩然大波。
　　到时候所有人都想来这个世界分一杯羹，地球作为祂们的第一站，必然会受到巨大的破坏！
　　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很高不假。
　　或许能应对世界枢纽的冲击，甚至反过来影响世界枢纽。
　　但地球上都是普通人。
　　地球的最强者就是她，她没有把握在一片混乱中护住地球！
　　王染不清楚安娜在想什么。
　　他对安娜说：“是你启发了我，如果不是为了救你，我不会去世界枢纽请人。”
　　这是实话。
　　如果不是被安娜的泪水打动，他不一定会去世界枢纽发布任务。
　　毕竟这对他而言只是一次模拟，这次模拟出了岔子，再模拟一次就行了。
　　不过，发布任务是一步好棋。
　　他大概率可以在这次模拟里查清所有怨气团的位置，顺便还能测试一下摩大的反应。
　　安娜怔住了。
　　他暴露自己的世界，只为救我？
　　王染笑着说：“我不知道你怎么了，但我一定会救你，无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。”
　　安娜的眼眶红了，她抿起嘴唇。
　　她平时没有这么脆弱，但被卷入海星游戏以后，情绪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。
　　“放轻松。”
　　王染轻声安慰道：“海星游戏不会把你怎么样的。”
　　“地球跟世界枢纽的时间流速是一比十，七天内肯定有擅长净化和解除诅咒的神来地球帮你，你不会有事的。”
　　他虽然不知道安娜的死亡任务是什么，但海星游戏的杀人方法是让参与者陷入抑郁，最后自我了结。
　　他猜测安娜的内心很煎熬，很需要安慰和鼓励。
　　“你是一个很好的天使。”
　　他微笑着说道。
　　净化法阵的光芒洒在他脸上，将他衬托得无比真诚。
　　安娜怔怔地看着王染。
　　我……我是一个很好的天使？
　　真的吗？
　　“这几天不要胡思乱想。”王染叮嘱道，“我很需要你，你是我的守护天使，我不允许你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！”
　　他，需要我？
　　刹那间，安娜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，一股说不清是感动还是爱慕的情绪在她内心翻涌，最终冲出她的眼眶。
　　她绷不住了。
　　“呜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　　她扑进王染怀里放声哭泣，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滚落。
　　王染僵硬地搂着安娜柔软的身体。
　　高达一万点的体质属性赋予了他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。
　　他感觉安娜的白袍下没有任何衣物，安娜似乎是……真空的？
　　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　　这时候他应该干什么？
　　捏一把？
　　王染轻轻晃了晃脑袋，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出脑海。
　　但什么都不做也不行。
　　眼瞅着安娜越哭越伤心了，万一安娜突然想不开，赶在别人来帮忙之前自杀了怎么办？
　　醋没了，他岂不是白包这盘饺子了？
　　不行！
　　得想办法让安娜停下来。
　　该怎么做呢？
　　王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，他竟鬼使神差地掏出一个小碗，递到安娜的下巴旁边。
　　嘀嗒！嘀嗒！嘀嗒！
　　安娜的泪珠掉进碗里，发出清脆的响声，仿佛一颗颗滚落玉盘的珍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