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七十三章 毁灭

　　黄金狮鹫号底舱，黑洞洞的炮筒吐出火焰，炮弹如流星般飞向郑和号。
　　这个距离下，几乎都不需要瞄准，因为目标太大了。
　　在猛烈的轰击下，郑和号船舷上……被砸出一个个的坑。
　　是的，一发炮弹砸出来一个凹坑！
　　仅此而已……
　　朱祁镇很生气！
　　凭什么？
　　我这艘船，价值白银三千万两。
　　砸坏了你配得起吗？
　　“右转舵！”
　　“降下风帆！”
　　“炮营准备！”
　　随着一连串命令传递下去，所有人都在紧张有序地行动着。
　　郑和号终于张开了獠牙，底舱整整两层炮口打开，数不清的炮筒探出舰身，就像一只来自深海的巨兽，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。
　　查理曼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，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。
　　这……怎么打？
　　就好像一个七八岁的顽童，手里拿着一根棍子，结果对面来了一个身披铠甲，手持大砍刀的两米壮汉，还打个毛啊！
　　大明朝廷的铁甲舰，原来是这样的！
　　当初，普鲁士拿到铁甲舰的图纸，就曾引起一场轩然大波。
　　东罗马人自认为自己的航海技术远超大明，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技术，他们不相信真的能实现。
　　甚至有一些贵族借此攻击普鲁士，认为他是哗众取宠的小丑。
　　时至今日，查理曼终于意识到，原来……小丑竟然是自己！
　　怎么办？
　　他苦笑一声，心里却很清楚，现在没得选，只能打。
　　不打，就是个死。
　　至少可以垂死挣扎一下……
　　“东罗马神圣帝国的士兵们！”
　　查理曼强作镇定，高声喊道：“万能的上帝选择了我们，今日在此，让我们为了东罗马神圣帝国的荣光而战，拿起你们的武器，与来自东方的魔鬼们战斗吧！”
　　轰隆！
　　轰隆！
　　查理曼的战前动员还没有结束，就听到前方传来猛烈地炮火声。
　　他抬眼望去，只见对面的船舷处，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全都喷射出的火光。
　　数不清的炮弹呼啸而至，如群星坠落！
　　轰隆！
　　第一发炮弹准确命中，爆炸开来，船头上木屑横飞，惨叫连连。
　　这可不是实心铁疙瘩，而是科学院和王恭厂不断改良过的开花弹。
　　轰隆！
　　轰隆！
　　不断有炮弹命中，黄金狮鹫号立刻变得千疮百孔，火光冲天。
　　船上的士兵们早就失去斗志，他们想要逃命，可是，在船上能逃到哪里……
　　海风一吹，火势瞬间就席卷了整艘舰船，紧接着，船身开始倾斜，缓缓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。
　　轰隆！
　　轰隆！
　　第一轮攻击刚刚结束，第二轮就开始了。
　　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，在绚烂的火焰中，黄金狮鹫号瞬间化为灰烬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。
　　其他的舰船上的士兵们都吓傻了。
　　他们是海军，最擅长打海战，比战术，比走位，比船只性能，比水手的技术，比火炮威力……可是，在这艘巨大的铁甲舰面前，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。
　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，任何技战术都失去意义。
　　轰隆！
　　轰隆！
　　郑和号的船舷上，黑洞洞的炮口不断吐出火舌，一时间，海面上火光冲天，东罗马帝国的战舰一艘一艘地消失。
　　战况到这现在，已经不能用胜负来形容了。
　　而是……碾压！
　　那些船，前一秒还好端端，突然就消失了。
　　甚至他们在准备伏击的时候，还在幻想着，击败明军的舰船之后，看到那些东方人跳进海水里求救的样子。
　　现在，确实有很多人在海水里挣扎……
　　呜——
　　巨大的蒸汽机发出低沉的吼声，烟筒里不断冒出黑烟，铁甲舰开始加速，冲向东罗马舰队，船舷的炮口不断的吐出火舌，摧枯拉朽般地，一艘船干掉一支舰队。
　　东罗马的舰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，就算有几门火炮作出回应，但是，至多将钢铁舰身上砸出几个凹坑罢了。
　　呜——呜——
　　轰鸣声越来越急促，铁甲舰开始加速，直接朝着东罗马舰队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。
　　庞大无比的舰身，甚至带起一阵旋涡，让对方的船无处可逃。
　　轰隆！
　　船上的东罗马人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钢铁战舰撞过来，犹如切豆腐一般，直接将一艘中型战舰撞的粉碎。
　　无数人哀嚎着掉进海里，而更多的人，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……
　　战斗到了这个阶段，已经成为单方面的屠戮。
　　铁甲舰横冲直撞，简直就是肆无忌惮。
　　是的，肆无忌惮，因为人家确实没什么好忌惮的。
　　比什么，火炮吗？
　　你打上去，一个凹坑。
　　人家一炮打过来，你船没了！
　　比装甲？
　　那就更不需要比了……
　　还能比什么，比行船技术吗？
　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，所谓的技术是那么的可笑……
　　全方位的碾压，是的，肆无忌惮！
　　海面上已经成为人间地狱，铁甲舰所过之处，带来的只有毁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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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战斗结束了，东罗马舰队全军覆没。
　　明军开始打扫战场，金英高兴地眉开眼笑，小跑着上前汇报战况。
　　“皇上，此战歼敌三千余，俘虏四十二人。”
　　朱祁镇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，问道：“怎么还有俘虏？”
　　“回皇上，船上的敌军都已经消灭殆尽，至于那四十二名俘虏，是张将军抓来的。”
　　“张懋？”
　　朱祁镇赶忙问道：“人在哪里，让他速来见朕！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金英酸只得溜溜地走开，不多时，张懋上前见驾。
　　“臣张懋叩见皇上！”
　　“请起！”
　　朱祁镇抬手示意，然后问道：“说说吧，究竟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张懋当下将自己侦查到对方的基地，趁着大雾天突袭，然后被敌舰追击，最后被困在这座五名小岛上，前前后后说了一遍。
　　“臣冒然出击，几乎误了战机，臣……请罪！”
　　“请什么罪？”
　　朱祁镇笑了笑，说道：“当初朕就跟你说过，让你打先锋，不是去侦查的，该出击的时候，果断出击，万万不可犹豫不决。”
　　“是……”
　　张懋眼见皇上没有责罚自己，心中更加不安。
　　如果铁甲舰晚来几天，自己怕是被困死在岛上了。
　　再或者是，来的不是铁甲舰，而是其他战舰，被查理曼的舰队伏击，此战的胜负就难说了。
　　“朕听说你抓了四十几名俘虏？”
　　张懋赶忙回道：“回皇上，其中一个叫威尔斯的，是个军官，而且地位不低，臣以为，他肯定知道铁甲舰图纸的去向！”
　　朱祁镇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带过来，朕看看！”
　　张懋走出去招呼一声，紧接着，威尔斯被人五花大绑押进来。
　　“跪下！”
　　张懋从他身后踢了一脚，威尔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。
　　“万恶的东方魔鬼，上帝不会原谅你们的！”
　　“哟，还会讲汉语呢！”
　　听到这句蹩脚的汉语，朱祁镇顿时乐了，然后问道：“说说吧，你叫什么名字，在军中是何职位？”
　　“哼！”
　　威尔斯冷哼一声，把头扭过去，一副不配合的模样。
　　张懋顿时怒了，一巴掌抽在他脸上，把他的头重新转了过去。
　　“皇上问你话呢！”
　　“皇上？”
　　威尔士脸色出现一丝震惊的神色，问道：“你是大明的皇帝？”
　　“不错，如假包换！”
　　“真的是……太不可思议了……”
　　“有什么不可思议的？”
　　“大明的皇帝不是呆在紫金的城堡里吗？怎么会亲自出海打仗？”
　　朱祁镇感觉好笑，这个家伙似乎对大明挺有研究，只不过，紫禁城不是紫金城，皇帝也是可以御驾亲征的。
　　特别是不告而别，真刺激！
　　“朕是大明的皇帝，这次出海，就是为了拿回被你们偷走的东西，你应该知道是什么？”
　　“什么？”
　　威尔斯摇了摇头，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。
　　“还装蒜！”
　　朱祁镇突然沉下来，问道：“朕来问你，当初被那个……普鲁士，对，那个叫普鲁士的，将铁甲舰图纸盗走，现在图纸在何处？”
　　“我……”
　　威尔斯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不知道！”
　　朱祁镇可没那么好耐心，直接挥了挥手，说道：“拖出去，切碎了喂鱼！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张懋拽起威尔斯就往外走，这可把威尔斯吓坏了，赶忙喊道：“等一下，等一下！”
　　在他的预想中，既然大明皇帝为了图纸而来，自己作为仅存的高级军官，理应受到重视才对。
　　或许能以此为筹码，换来一些条件。
　　可是，人家压根就不打算考虑……
　　张懋用力一顿，将他扔在地上，撇着嘴道：“想说什么赶快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！”
　　威尔士吓得脸色煞白，赶忙说道：“图纸在锡兰岛！”
　　“锡兰岛……”
　　朱祁镇一时还想不起这个地方，金英见状，赶忙打开舆图。
　　威尔士指着其中一处大型岛屿，说道：“就是这个岛，我们的女王爵朵西娅就在这座岛上。”
　　朱祁镇看过去，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是印度南部的斯里兰卡岛。
　　“锡兰岛上有多少人？”
　　“有两万五千人，都是东罗马神圣帝国的海军。”
　　朱祁镇不屑道：“被人打的家都不能回，还神圣个屁！”
　　威尔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，但是，话到嘴边，却咽了回去。
　　人家说的是事实，有什么好反驳的……
　　说起来，奥斯曼那些人真的猛，若非海军不发达，女王爵朵西娅也跑不出来。
　　本以为到东方积蓄力量，发展壮大之后，伺机夺回君士坦丁堡，可是，所有的梦想在这一刻全都轰然倒塌！
　　铁甲舰太恐怖了！
　　更恐怖的是，人家居然真的造了出来！
　　在那座小岛上，他看得清清楚楚，巨大的钢铁怪兽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，轻而易举地摧毁一支舰队。
　　在那一刻，他感到无比绝望。
　　原来那些图纸不是天方夜谭，试想一下，如果是这艘船是由东罗马人造出来，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？
　　可是，现实没有如果……
　　上帝并没有眷顾自己，或者是……上帝已死！
　　朱祁镇沉思片刻，然后问道：“金英，东罗马的船都毁掉了吗？”
　　金英回道：“方才激战，全都毁了，不过，在外围发现一艘小型战船，挂起了白旗，便没有浪费炮火。”
　　威尔斯听到这里，便说道：“那是飞鲨号，是一艘侦察船，速度很快，但是没有配备火炮。”
　　朱祁镇又问道：“飞鲨号能载多少人？”
　　“大于五十，多一些也能坐下。”
　　“那好！”
　　朱祁镇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你带着那四十几个俘虏，乘坐飞鲨号回锡兰岛。”
　　“什么？”
　　威尔斯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　　不止是他，金英和张懋也露出奇怪的神色，很是不解。
　　朱祁镇却不以为然地说道：“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女王爵，她拿了朕的东西，现在朕要拿回来！”
　　威尔斯迟疑道：“真的放我们走吗？”
　　他甚至以为对方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，把自己放走，坐上船的时候，突然开炮，享受猎杀的快感……
　　朱祁镇不想继续和他废话，便挥了挥手，示意张懋将他带出去。
　　张懋会意，拽起威尔斯向外走去。
　　“不……不要杀我……”
　　“谁要杀你了？没听见皇上说吗，你们走吧！”
　　“啊？真的，真的……”
　　“别他娘的废话了，赶快滚！”
　　威尔斯战战兢兢地下了船，将其他俘虏召集起来，然后所有人带着惊恐和疑惑的神色登上飞鲨号。
　　这艘船的船身狭长，航速很快，适合侦查。
　　正因如此，才没有配备火炮，就为了能最大程度提升航速。
　　风帆升起，飞鲨号开始启航。
　　在铁甲舰巨大的阴影下，慢慢地，驶向西方。
　　威尔士站在船头，小心翼翼地看向后方，他甚至准备好了，随时接受炮火的洗礼。
　　如果铁甲舰突然开炮，他一点也不惊讶。
　　可是，随着距离越来越远，期待已久的火炮并没有发射。
　　难道……
　　威尔士心中疑惑，对方真的放了自己？
　　为什么啊……